拉希德和迈克住的这家青年之家相对来说很合适,除了费用低,里面还有许多娱乐设施,有个健身房,还有个小花园可以走一走看一看;最主要的是,在这家旅馆里,大多数旅客都是和他们年龄相仿,文化层次差不多的年轻人。
两人来到公共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各自点了饮料,迈克开口说道:
在上次谈话中,我们说到了你们伊斯兰教那位学者的话,他和弗洛伊德的理论相同还是相悖呢?
拉希德:那不是相投还是相悖的问题,伊斯兰是一个完整的,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完全独立的制度,它建立于宣明的基础之上,我也不想作过多的解释…,这位学者名叫伊本•盖一木,在他的著作中谈到了心灵、生理和理智之间关系,但首先我想指出的是,他是在谈到和所有伊斯兰文明原则相结合的整体价值观念和思想概念时,说的这些话;所以我想接着上次的话题,说明两种观念之间的区别,就是伊斯兰观念与,在西方社会道德观念中占有很大比重的弗洛伊德的设想理论之间的区别。
迈克:为节省时间,先让我简略说明你说的后半部分,如果和你的看法不同,希望能指正。
拉希德:你请说。
迈克:从弗洛伊德的理论中可派生出人格的几种模式,主要表现为
如果原始的或者说兽性的欲望(本我)完全超越或者制服了人格(自我),那么他的外在表现就是唯我独尊,或者侵犯别人权益的罪犯,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顺从自己的兽欲,而价值观念、习惯和道德伦理(超我)就成了他的障碍。
然后如果价值观念、习惯和道德伦理(超我)超越和制服了人格(自我),那么他的外在表现就是修士或者不现实的理想模范了,而原始的欲望就是他的障碍。
而只有在它能够获得,在一方面欲望和嗜好,另一方面外在的价值观念,道德伦理之间的平衡和和谐时,他的人格才是健康的,稳定的,或者安宁的。而要到达这一点,就必须在某些情况下压制部分欲望,或者在衡量所有的情况之后,在部分情况下放弃道德伦理和价值观念。
拉希德:非常好,我们搞清楚了在这个理论和社会所体现的西方文化,与伊斯兰文明之间的区别…,这个区别体现在消除在(本我)欲望和(超我)道德之间,相互对立和相互压制的状况,不能为了其中一方而压制另一方。这就需要涵盖生活中所有领域的,对人所有的要求,精确与完善的平衡;其中的要点就可以称作是限制权益的过激。
迈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权益的过激,要好好听一听,这权力是如何过激的。但是我想先跟你说的是,你这些话已经承认了弗洛伊德的心理结构理论了。
拉希德:心理结构的理论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有位穆斯林学者,甚至一部分学者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提出了类似的理论,我们来看看伊本•盖一木在他的著作中是怎么说的,拉希德取出一本书,读道:“有四种情况:本身就令人厌恶,而且它还会导致于厌恶之事:本身是令人厌恶的,但它却能导致于喜悦之事;本身就令人喜悦,而且它还会导致于喜悦之事;本身是令人喜悦的,但它会导致于厌恶之事。那么本身令人喜悦且能导致于喜悦之事的拥有双重的动力,督促人去干;同样本身令人厌恶而且还能导致与厌恶之事的拥有双重的理由,要求人放弃它。
而在剩下的两种情况下,两种理由(干的理由和放弃的理由)在相互制约和吸引-这正是考验和磨难的关键-;生理会选择两者之间更接近的,也就是现实的;然后理智和信仰会选择更有益,更长久的;而心灵总是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一次偏向这个,另一次又偏向那个。”在古兰经和圣训的教导之下,穆斯林学者提出,在理智(超我)疏忽的时候,欲望(本我)就会由于没有监督和约束而滋长。
你不觉得在(生理)与(本我),(理智和信仰)与(超我),(心灵)与(自我)的职能和职责之间很相似吗?
迈克:他们的话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
拉希德:在两种说法之间有个根本性的区别,可以明显的区别伊斯兰理论和弗洛伊德的理论;这个区别在于伊本•盖一木这一句话中“这正是考验和磨难的关键”。弗洛伊德认为心理人格(自我/伊本•盖一木的心灵)的健康在于顺从天性和欲望(本我/生理);而伊斯兰思想则认为生理的这些渴求和欲望,以及现实中的诱因,是来自于真主的考验和磨难,不能为取悦(本我/生理)而完全顺从它,也不能象修道者那样,为了(超我/理智和信仰)而压制和剥夺它。
这一点正是伊斯兰所特有的和谐和中庸,约束天性和欲望,并在不与理智和信仰冲突,不让权益过激的情况下,满足人性的需求。
迈克:你说的权益过激指的是什么?
拉希德:价值观念和道德伦理有权益,同时欲望和天性也有权益,在伊斯兰观念中禁止价值观念、道德伦理,或者欲望、天性的任何一方,以这是更高的价值,或者那是更迫切的需求为理由,来超越或者压制另一方…,我再说详细一点,伊斯兰的使者有节圣训,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有三个人来到了使者(真主赐福他)家,打听和询问他的功修;然后在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好像觉得不怎么多。然后他们就猜测,那可能是因为使者(真主赐福他)有他的高于他人的品级,而他们作为犯有更多罪行的人,需要更多更加强的功修,以达到断绝他们天性需求的地步;然后有个人就说:“我呢,要在有生之年,常做夜间拜,从不睡觉”,有人说:“我要每日封斋(从黎明开始知道日落,不吃不喝,不近女人),从不开斋”。另一个人说:“我要断绝女性,永远不结婚。”然后使者(真主赐福他)来到他们面前说道:“是你们说了刚才那些话吗?注意,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是你们中最敬畏真主、最虔诚的,但是我封斋也开斋,我礼夜间拜也睡觉,我也聘娶女性为妻。谁不屑于我的圣行,他就不属于我们”,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决定是对宗教功修(超我)的增加,这些功修本身是受提倡的,是正确的,是高贵的,但是那要在衡量其他方面的权益之后,那怕这些权益是属于生理的需要(本我)也罢。在另一节圣训中更加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你对你的养主有义务,对你自身有义务,对家人有义务,所以你要尽到对每个人应尽的义务…”,在古兰经中有几节经文,表明了这一点,真主说:“你应当借真主赏赐你的财富而营谋后世的住宅,你不要忘却你在今世的定分。你当以善待人,象真主以善待你一样。你不要在地方上摆弄是非,真主确是不爱摆弄是非者。”(故事章77),真主说:“你不要把自己的手束在脖子上,也不要把手完全伸开,以免你变成悔恨的受责备者。”(夜行章29)。你可能也知道,我的朋友!伊斯兰是禁止修道制的。
在我们伊斯兰,人要使他的理智和内心愉悦,实践他的宗教功修,还要满足自己生理的需要…,相互之间没有冲突,相互之间既不对立,也不矛盾。
在拉希德和迈克谈话时,坐在邻桌的一位青年走了过来,开口说道:
我可以坐下来和你们谈谈吗?
迈克和拉希德同时说道:请坐,非常高兴…
青年:实际上,是你们的谈话吸引了我,如果可以互相认识一下,让我也加入到你们的对话中,我会非常感谢。
迈克:没关系啊。
拉希德:好啊,这是我的朋友迈克,英国人,是位老师;我是拉希德,来自埃及,是个记者、搞写作的。
青年:很荣幸能认识你们,我是拉吉夫,印度人,在德国学习工程,这次到巴黎是来看朋友的。
迈克和拉希德:我们也很高心能认识你,拉吉夫。
拉希德: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而西方的心理学者们在看本性(本我)时,只看到了其缺陷、病态、毛病和烦恼的一面…而在伊斯兰(本我)本身就同时具有善恶两方面,而且改变内心和本性是可以做到的,可以使它摆脱兽欲的阴影,沐浴在道德的光明中,既不需要和人的天性抵触,也不会限制它的需求。
拉吉夫:你们的谈话,我可以概括为:如果说被压制的欲望一直在寻求获得满足,不管是以直接的方式,还是间接的方式;那么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建立在道德伦理和宗教原则之上的文明,就应该被称为禁欲思想的产物。
西方文明在建设道德价值观念时,它只是以现实世界为基础,给与了人类优先一切的地位,认为人就是这个宇宙的主人,而这就需要从思想和文化中抛弃造物主的成分;而在伊斯兰文明中,真主这个概念才是原则,而这个概念并不与人的实质相矛盾。
拉希德:这一点刚好证明,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它的根源就必须是启示,而不是理智,因为单凭理智,人肯定会偏斜;而如果理智是在启示的约束之下,那么由此而生的道德伦理才是完美的,应该追求的。
迈克:拉吉夫,你的参与丰富了我们的对话,我看,每天同一时刻,在这里继续我们的讨论,你们看,可以吗?
拉吉夫:好,我没问题。
拉希德:到时候我想请你们吃顿饭,欢迎一下新朋友拉吉夫,希望你们赏光。
迈克,拉吉夫:非常高兴。